2024年05月10日 农历甲辰年 (龙)年 四月初三
中医故事|我的父亲“袁先生”,我的中医启蒙老师
发布时间:2023-01-09

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,成都市第六人民医院袁学刚主任翻晒着父亲传给自己的中医书籍,看着书中第一页赫然写着的“毛主席语录”: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,闻着笔墨香,袁学刚主任回忆起了父亲牵着自己的手,带自己一步步走上中医路的时光。

“袁先生”,我的中医启蒙老师

我的老家在四川广元的一个偏远山村,父亲是村上的赤脚医生,村里人都尊称他为“袁先生”。不管生的是大病还是小病,村里人一般都会先到我家,请“袁先生”上门给病人瞧一瞧。

儿时的我,经常在睡梦中被狗叫声和急促的拍门声惊醒,迷迷糊糊地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闷沉的对话。打开房门探头看去,总能看见父亲起身背着药箱,打着手电筒(有时候是火把),跟着村民,步履匆匆地出门。

黑夜中,被光点亮的父亲的背影,让我对中医心生向往;农闲时,父亲牵着我的手,带我上山采药的日子,是我记忆中的快乐时光。

犹然记得,我家里有一套很笨重的中药柜子,这套柜子被分成一格格的抽屉,抽屉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中药。其中,有很多都是父亲、母亲带着我上山自己采摘来的中草药。

平日里,父亲会教我辨认各种中药饮片。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下,我知道了如何更好地采摘大自然馈赠的中草药:

金银花要清晨起来采摘花苞,花朵全开了的,药效反而不好;

海金沙要早上采集,若在烈日炎炎的大中午采摘,海金沙的孢子就都散落在地上了;

通草则是用粗铁丝或细棍子捅出来的一种叫“通脱木”的茎髓,这种茎髓雪白雪白的,很漂亮;

川乌、草乌有剧毒,在院坝里晾晒时要注意看护,不能让小娃娃误食,会死人的;

桔梗开的是紫花,射干的花朵则是橘黄、白色、粉红甚至紫色,有时候采挖回来的射干用不完,就将它们移栽在自留地里,开花时节,地里五颜六色的,真是美极了……

随父出诊,是命运最贵的馈赠

八十年代初期,我还在上小学。

每逢寒暑假,父亲到各生产队出诊时,常常会把我带上作伴。由于我们住的山村所辖地域颇广,从一个生产队到另一个生产队,往往要翻山越岭好几个小时。

小小身躯的我,背着药箱,拄着棍子,跟随着父亲穿梭于山林沟壑中,到各家各户巡诊,给村里人接种疫苗,如发放脊灰炎糖丸。

长年累月下来,全村的人,父亲似乎都认识,而每位村民也都认识父亲。有时候,哪怕隔着一道道山梁,他们也能扯着嗓子互相打个招呼,闲聊几句。

遇到生病卧床的村民(那时候农村人,不卧床几乎不算是病,不会去看医生),他的家人就会把我父亲迎到家里。在昏暗的卧室里,在弥散着“病人味道”的床边,父亲对病人进行问诊、检查、摸脉、处方。一番望闻问切后,走出房间的父亲,会在光线充足的院坝里,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,紧接着,他就会打开药箱,配点儿西药片,或者调配药剂给病人打一针,或者熬点中药给病人喝。

大多数时候,我们都会在这个病人家里住上一两天,以便随时观察病情变化,及时调整治疗方案。

在病人家里驻诊期间,主人家都会竭尽所能做最好的伙食来款待我们——早餐的苞谷糊糊比我家里的更稠一些;午餐的“酸菜干饭”(大致由玉米碎粒、红苕、大米、酸菜等组成的),下饭菜除却泡咸菜外,还会加上一两个肉镆镆。虽然现在看来,这样的饮食算不上丰盛,但在生活物资匮乏的当时,这已经是非常奢侈的大餐了。

年幼的我,沾父亲的光,衣兜里总是装满了乡亲们硬塞的诸如柿饼、核桃、板栗这一类的山货……

住在病人家时,我最难忘的,是在现在看来很简单的一件事——洗脸。

那时候农村生活条件非常艰苦,所以,基本上一家七八口人共用一个脸盆(有的还是木头箍成的)和一条洗脸帕。

每天早上起床,我看到那半盆别人已经用过的、浑浊的、泛着泡沫的热水和那条泡在水中、在热气氤氲中看不见底色的、黑褐且油腻的洗脸帕,总是不知该如何下手。看见我的窘态,父亲总会悄悄提醒我:“闭着眼睛!浇点水把脸抹一下就行了,用毛巾擦脸时,一定不能睁眼睛,不然会得红眼病(结膜炎)”。

我对红眼病是很忌惮的,就怕巡诊后自己挂着两只泪汪汪的“红灯笼”回家。因此,我连从盆中浇水抹一把脸都感到为难。于是,我就假装把脸盆里的水搅出声响,做一个洗脸的动作,却绝不会让那浑水沾湿我的脸,而是偷偷去病人家房前屋后的山沟里,浇着冰凉的山泉水搓一把脸。

虽然我经常跟父亲出诊,却从来没得过红眼病,这足以见得我预防措施到位,洗脸功夫了得。

一般情况下,待病人的病情好转后,我们才会启程去往下一个巡诊。临走时,病人家属总会对我们千恩万谢。

走遍所有生产队,把全村各家各户都巡诊一次,差不多需要7~10天时间。很多时候,父亲着急赶路,会拒绝村民的盛情挽留,甚至带着我连夜赶路!

在火把或手电筒忽明忽亮的光影中,我们父子俩拄着棍子在羊肠般的山路上摸索前行。

一路上,父亲会给我讲各种中医传说,诸如药王孙思邈反穿王袍,给老虎、龙王看病等等,年幼的我听得津津有味,对古代名医大家的风采很是向往。听到山林中传出的不知名的鸟叫或虫鸣,看见黑黢黢的影子晃动时,总会让我想起山魈或鬼怪的故事,心里难免一阵阵恐惧不安,紧紧拉着父亲的手,疑惑地问父亲“人死了会变成什么?”“世界上有没有鬼怪?”这一类的问题。这时,父亲鼓励我:莫怕,医生是救死扶伤做好事、做善事,神仙和菩萨都会保佑医生,鬼怪都不会来找医生,遇到危难,神鬼还会来帮助医生呢!

儿时的我,听到父亲这句话,心里瞬间就亮堂了,觉得医生真伟大,父亲真伟大!

平凡却又伟大的父亲,用“亲子陪伴”式的言传身教,让我在潜移默化中渐渐爱上了中医。父亲用自己的一言一行,让我明白了,怎样才是一名好医生:

一名好医生,不看病人的贫富,对所有病人一视同仁;

一名好医生,总是心存善念、亲近自然,因为一草一木,一花一果皆有灵性,皆可为药;

一名好医生,要走到患者中去,体察患者病痛,观察治疗效果,在不断地总结提高自己的医术。

我始终相信,中国医药学是一个伟大的宝库,应当努力发掘,加以提高。

那些跟着父亲采摘草药、巡诊的时光,一点点地点亮了我的中医初心,让我拥有了富足的精神生活,富足得足以享用一生。

作者简介

袁学刚:成都中医药大学硕士研究生导师

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人、四川省学术和技术带头人后备人才、四川省拔尖青年中医师、成都市学术和技术带头人、成都市名中医

担任中华便秘医学会副会长、中国医师协会肛肠分会中西医结合学组副组长、中医药高等教育学会肛肠分会副秘书长、中国西南西北肛肠协会青年委员会副主任委员、中华中医药学会肛肠分会理事、四川省中医药学会肛肠分会常务理事、四川省中西医结合学会肛肠分会常务理事等学会任职。

曾获四川省中医药管理局优秀共产党员、四川省中医药传承先进个人等荣誉。

擅长方向

手术配合中医药治疗肛肠科常见疾病和疑难疾病,如混合痔、复杂性肛瘘、肛周脓肿、直肠阴道瘘、会阴撕裂、肛周坏死性筋膜炎、骶尾部藏毛窦疾病、直肠脱垂、婴幼儿先天性肛肠疾病、顽固性便秘、炎性肠病等。